第61章 烈火中的新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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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烈火中的新生
和景彌生取消諸伏景光的障眼法, 把項鏈緊緊握在手中。他輕輕一躍，翻過欄桿從高樓之上跳下，幾個呼吸之間, 他就已經趕到事故現場。
破碎的玩具博品館從三樓開始，已經被炸成廢墟, 鋼筋扭曲著伸向天空, 水泥塊變成灰色的冰雹, 從高空不停地往下砸。街上的廣告牌掉了一半, 裸露著的電線閃著劈裏啪啦的火光。地上的磚石被砸破, 形成鋒利的尖角，切割著這個滿目瘡痍的地方。
放眼望去, 街上到處都是被打翻的東西，衣服, 背包，吃的, 喝的，淩亂不堪。街邊的門鋪裏，還放著歡快的音樂, 大概是哪家的門鈴壞了，一直在不停地播放著“歡迎光臨”。
附近的鋪子都被炸得稀碎，伴隨著可燃物的足跡，整條街都陷入熊熊大火。上空奏響持續不斷的爆炸聲, 警車、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警鈴聲此刻似乎在為這份鼓點伴奏。數道水柱從遠處飛洩下來，卻只是飛蛾撲火，在半途就沒了蹤跡。
和景彌生垂眸, 伸手撿起地上的一個被踩扁的玩偶。小熊臟兮兮的，甜膩的糖水浸染了它棕色的身體, 眼睛處的紐扣也已經脫線，和景彌生溫柔地幫它扶回了掉落的眼睛。
這屬於一個抱著玩偶，正在喝可樂的孩子。
和景彌生拍了拍小熊身上的灰塵，把小熊工整地放在座椅上，就像它的主人平時對它一樣。
兩具屍體倒在不遠處，一個頭部和背部都被砸得血肉模糊，男人緊緊抱著懷裏的孩子，但孩子早已沒了呼吸。
七具殘破不堪的屍體都背對著玩具博品館倒在廢墟下，兩個殘缺最嚴重的警察隱約還能看出呈雙手環抱的保護姿勢，但無情的爆炸不僅奪走了他們的生命，也連同他們想保護的對象一起。
年輕警察懷中的孩子死於肋骨骨折，直插心臟。年老警察懷中的青年人雙腿和身體整個分離。對面的巷子裏還有一對情侶，死前他們互相緊緊擁抱，以至於死後的大火把他們燒成了一個難分的整體。
伴隨著歡快的“歡迎光臨”，諸伏景光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。
他看見這人間煉獄一般的一幕不免臉色難看，四處望望，就看見七個靈魂迷茫地站在原地。兩個警察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屍體，又難過地發現自己護著的孩子也死了，此時一直站在旁邊哭泣。年輕的警察上前拉過女孩，試圖讓她不要看見自己的屍體。而死去的情侶，他們又哭又笑，仍互相抱著不知道在說什麽。
諸伏景光緩和了臉色，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是死後之人，他們雖然死了，但還有能對話的空間。
他正準備上前交談，卻看見旁邊的和景彌生伸出手，一股無形的吸引力從他指尖傳來，這讓諸伏景光明白了對方的意圖。
見狀，諸伏景光只好大喊一聲：“等一下！”
和景彌生聽話地停止了動作，側頭對諸伏景光迷茫地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我想知道，他們被吸收了會怎麽樣？”諸伏景光突然意識到，死亡不一定代表著終結，他還能看見他們，他們還能正常對話，但如果被和景彌生吸收，他可再也沒看見過醫院的那三個靈魂了！
“會變成原始能量，變成我能量的一部分。”和景彌生停了停，明白了諸伏景光沒說的潛臺詞，解釋道：“如果你想說，我不吸收會怎麽樣，也是一樣的，只是他們會漸漸消散在世界中。你現在看見他們還和生前一樣，是因為他們才剛死。不到半個小時，他們就會失去自我意識，主動被我吸收了。”他現在搞不懂世界線在想什麽，那當然是與其被世界線吸收，不如被他吸收。
諸伏景光沒有絲毫猶豫，立馬提議道，“可是他們現在還有意識，還能正常對話，他們和活著沒有什麽區別。起碼，起碼讓我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麽遺言吧，他們畢竟死的太突然了。”
“我吸收他們，就會接手他們的記憶，如果是遺言和未盡之事，不用這麽……”和景彌生看著諸伏景光祈求和帶著不讚同的目光，只好嘆口氣，“好吧，你去吧，警方快來了，我不能在這邊呆太久。”
諸伏景光是器魂，現在被他取消障眼法別人看不見，但他本人可是個大活人，等會兒警方來了，不是一抓一個準。
諸伏景光聞言，總算露出一絲笑意。果然和景彌生對人類和他的容忍度都很高，即使被打斷和反駁，也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波動。雖然一方面確實是出於對死者的同情，但實際也是出於對和景彌生的試探。現在試探結果很滿意，諸伏景光真情實感地道謝：“謝謝你，彌生，我會盡快的。”
和景彌生便看著諸伏景光一溜煙地跑開，三兩下就把七個靈魂喊了過來。諸伏景光似乎說了什麽，七人都望向了他。和景彌生無奈地嘆氣，頂著眾人炙熱的目光走了過去。
老警察皺眉，嚴肅地打量著和景彌生，向後伸出手，略微呈現保護眾人的意思。
“您是死神？”
和景彌生點點頭，他沒有和人類解釋這些的習慣。他固然同情這七人，畢竟，他們的死亡，和他也有不可逃避的關系，但他實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只好沈默地召喚出鐮刀。
看見黑色的兜帽披風憑空出現，一旁的青年語氣迷離地呢喃：“沒想到小時候看的童話書，都是真的。”
和景彌生拿著鐮刀的手一頓，並不完全是，起碼這個世界，可沒有讓他們生前所做之事，能得到審判的冥界。不過，他什麽都沒說。
小女孩一開始看見爸爸媽媽沒在身邊，哭個不停，現在反而不哭了，她張著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，怯生生地開口：“那茵茵被您帶走之後，會去哪裏？”
被問到關鍵的和景彌生想了想，開口道：“會成為我的一部分，雖然我現在辦不到，但之後我會重新創造生命線，誕生一個新的生命。”
這不算撒謊，只是挑了一部分組合回答罷了。
“哇，那就是一個新的茵茵！那我還能當爸爸媽媽的孩子嗎？”女孩小聲歡呼了一下，抱著自己的小熊玩偶，眼睛裏面充滿的好奇和期待。
和景彌生搖搖頭，“不好說，但可能可以。”如果他們之間的母子線沒斷的話，和景彌生倒是可以想辦法把新的生命線鏈接給她的母親。只是這個所謂的新生命，能稱得上是現在這個茵茵嗎？
作為孩子，茵茵想不到這麽覆雜的事情，她高舉著小熊玩偶，然後用玩偶親了親和景彌生，“雖然茵茵還是有點怕，但是能再見到爸爸媽媽，茵茵會努力的！”
小女孩稚嫩的臉色露出笑容，眼睛裏面滿是對父母的眷念，她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，她還意識不到死亡到底意味著什麽，她突然化作一道光芒直直飛入和景彌生胸口。
完全的白色靈魂，純粹到不可思議，是因為對方是孩子，還是因為對方對於死亡沒有恐懼？
和景彌生楞住了，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馬上就可以降生一個新的人類靈魂。這在之前，還需要他用神血構造織機，才能努力紡生命線，而且生命線還只能續在活人身上。也就是說，他之前只能很麻煩的給人類續命，現在他卻感覺自己能夠完整的誕生一個真正的人類。
其他人以為是小女孩心願已了的正常環節，並沒有過多疑問，反而放心下來，他們三三兩兩地述說著自己的遺言。兩個情侶本就是從家中私奔，和原生家庭決裂，現在共赴黃泉也沒有什麽遺憾，只說期待的電影還沒來得及看，不知道下一世還能不能趕上，如果來世希望不要再是一個封建古板的家族。
兩個警察倒是一個擔心自己年邁的父母，一個擔心自己的妻兒，希望他們不要太過悲傷。他們算是為民犧牲，想必之後作為烈士家屬的生活也不至於太困苦，只是精神上的傷害怕是很難消除。他們四個都先後化成白光進入和景彌生的身體。
剩下的兩個普通人倒是痛哭了好久，小到小學偷了鄰居的雞，大到職場上霸淩同事，簡直把和景彌生當成了神父而不是死神。一直絮絮叨叨，哭哭啼啼個沒完沒了，最後眼看著消防員就要突破火勢進場了，和景彌生忍無可忍地直接把他們兩個吸收掉。區別於那五個自動飛入的靈魂，這兩個靈魂沒有誕生新的靈魂。
和景彌生擡眼發現消防員已經舉著水槍穿越火場，便幾個跳步快速離開火場。
火場不遠處還有不少逗留的民眾，交通工具運輸有上限，短短20分鐘，還不足以把所有人都撤離開這片區域。和景彌生融入人群，打算跟著他們一起撤離，這時隱隱約約聽到遠處一對父母歇斯底裏地哭喊。
“茵茵！茵茵！你在哪裏！”
“茵茵啊！！！！”
街道上熙熙攘攘站著撤離的人群，聽到父母哭喊的周圍人，有些在幫他們找孩子，有些在安慰他們。無助的父母舉著手裏的小熊布偶，試圖像每一個往常的日子，呼喚孩子的出現，說不定一個轉身，就能看見笑容燦爛的茵茵撲進他們的懷裏。
不過是一個人潮的推力，母親就無法抓住孩子的小手，仍由她拼命地往前夠孩子，呼喚其他人幫她，但那時候的人群都自顧不暇，誰能顧上這個心碎的母親。僅僅一個瞬間，幸福的家庭轟然倒塌，夢幻的倒影驟然碎裂。
“那是茵茵的父母。”諸伏景光突然出聲，他悲痛於父母和孩子之間的陰陽兩隔。就像他，活著的時候，和父母陰陽兩隔，死了，也沒有見到父母，如果按照彌生所說，怕是已經早就消散在這世界上，他終究是錯過了。
和景彌生看著眼前痛苦到幾乎暈厥的父母，回憶起茵茵的記憶。無論是剛出生時，從搖籃床裏面看出去父母的笑臉，還是生日時的蛋糕和驚喜，甚至每一天父母的親吻和微笑，都顯示出這是一個無比幸福的家庭。
可這一切，都斷絕在了6月15日，斷絕在了喪心病狂的犯人手上，斷絕在世界線無情的操控之下，也斷絕在他無意導致之下。既然她的願望是下輩子還是父母的孩子，那他就把她再送給她的父母吧。和景彌生召喚出剛剛新生的靈魂，把她連帶著她作為茵茵時的記憶，一起送到了她母親的肚子裏，重新給生命線上搖搖欲墜的親子關系連接好。
他施加了一個賜夢，讓兩個父母沈睡之後，能從夢境得知他們的孩子茵茵已經回到他們身邊，可千萬別因為傷心過度，把這個孩子不小心流掉了。這也是他在世界線的警告和監視下，做到最大程度的幫助了。
諸伏景光看見和景彌生指尖飛出一道白光，直入茵茵母親的肚子，他有些欣喜，又擔心是自己想多了，猶豫片刻還是選擇開口，“彌生，剛才是茵茵？”
和景彌生頷首，“她不是想下輩子還當父母的孩子嗎，她的情況很特殊，靈魂很完整，不需要我多做什麽就能轉世了，正好遇到她的父母，就幹脆讓她轉世回去吧。希望這次，不是一命換一命。”
和景彌生嘆氣，但這種只有一個人的轉世，他也無法判斷是否有其他人因此而失去生命。他又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死亡多少人，他只能從世界線上知道，圍繞著世界線發生的故事，如果世界線隨便找幾個人換命，他也就根本不知道。所以這也是和景彌生覺得世界線在挑釁和警告自己的原因，明明可以隨便帶走幾個人，非要刻在世界線上面給他看。
“照理來說應該不會，但是……”和景彌生扶額，他本來沒想過和世界線為敵的，也沒想到對方和自己會唱反調，搞得他對既定的事實都失去信心了。“算了，走一步看一步吧，我們先回醫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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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景彌生取消諸伏景光的障眼法, 把項鏈緊緊握在手中。他輕輕一躍，翻過欄桿從高樓之上跳下，幾個呼吸之間, 他就已經趕到事故現場。
破碎的玩具博品館從三樓開始，已經被炸成廢墟, 鋼筋扭曲著伸向天空, 水泥塊變成灰色的冰雹, 從高空不停地往下砸。街上的廣告牌掉了一半, 裸露著的電線閃著劈裏啪啦的火光。地上的磚石被砸破, 形成鋒利的尖角，切割著這個滿目瘡痍的地方。
放眼望去, 街上到處都是被打翻的東西，衣服, 背包，吃的, 喝的，淩亂不堪。街邊的門鋪裏，還放著歡快的音樂, 大概是哪家的門鈴壞了，一直在不停地播放著“歡迎光臨”。
附近的鋪子都被炸得稀碎，伴隨著可燃物的足跡，整條街都陷入熊熊大火。上空奏響持續不斷的爆炸聲, 警車、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警鈴聲此刻似乎在為這份鼓點伴奏。數道水柱從遠處飛洩下來，卻只是飛蛾撲火，在半途就沒了蹤跡。
和景彌生垂眸, 伸手撿起地上的一個被踩扁的玩偶。小熊臟兮兮的，甜膩的糖水浸染了它棕色的身體, 眼睛處的紐扣也已經脫線，和景彌生溫柔地幫它扶回了掉落的眼睛。
這屬於一個抱著玩偶，正在喝可樂的孩子。
和景彌生拍了拍小熊身上的灰塵，把小熊工整地放在座椅上，就像它的主人平時對它一樣。
兩具屍體倒在不遠處，一個頭部和背部都被砸得血肉模糊，男人緊緊抱著懷裏的孩子，但孩子早已沒了呼吸。
七具殘破不堪的屍體都背對著玩具博品館倒在廢墟下，兩個殘缺最嚴重的警察隱約還能看出呈雙手環抱的保護姿勢，但無情的爆炸不僅奪走了他們的生命，也連同他們想保護的對象一起。
年輕警察懷中的孩子死於肋骨骨折，直插心臟。年老警察懷中的青年人雙腿和身體整個分離。對面的巷子裏還有一對情侶，死前他們互相緊緊擁抱，以至於死後的大火把他們燒成了一個難分的整體。
伴隨著歡快的“歡迎光臨”，諸伏景光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。
他看見這人間煉獄一般的一幕不免臉色難看，四處望望，就看見七個靈魂迷茫地站在原地。兩個警察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屍體，又難過地發現自己護著的孩子也死了，此時一直站在旁邊哭泣。年輕的警察上前拉過女孩，試圖讓她不要看見自己的屍體。而死去的情侶，他們又哭又笑，仍互相抱著不知道在說什麽。
諸伏景光緩和了臉色，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是死後之人，他們雖然死了，但還有能對話的空間。
他正準備上前交談，卻看見旁邊的和景彌生伸出手，一股無形的吸引力從他指尖傳來，這讓諸伏景光明白了對方的意圖。
見狀，諸伏景光只好大喊一聲：“等一下！”
和景彌生聽話地停止了動作，側頭對諸伏景光迷茫地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我想知道，他們被吸收了會怎麽樣？”諸伏景光突然意識到，死亡不一定代表著終結，他還能看見他們，他們還能正常對話，但如果被和景彌生吸收，他可再也沒看見過醫院的那三個靈魂了！
“會變成原始能量，變成我能量的一部分。”和景彌生停了停，明白了諸伏景光沒說的潛臺詞，解釋道：“如果你想說，我不吸收會怎麽樣，也是一樣的，只是他們會漸漸消散在世界中。你現在看見他們還和生前一樣，是因為他們才剛死。不到半個小時，他們就會失去自我意識，主動被我吸收了。”他現在搞不懂世界線在想什麽，那當然是與其被世界線吸收，不如被他吸收。
諸伏景光沒有絲毫猶豫，立馬提議道，“可是他們現在還有意識，還能正常對話，他們和活著沒有什麽區別。起碼，起碼讓我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麽遺言吧，他們畢竟死的太突然了。”
“我吸收他們，就會接手他們的記憶，如果是遺言和未盡之事，不用這麽……”和景彌生看著諸伏景光祈求和帶著不讚同的目光，只好嘆口氣，“好吧，你去吧，警方快來了，我不能在這邊呆太久。”
諸伏景光是器魂，現在被他取消障眼法別人看不見，但他本人可是個大活人，等會兒警方來了，不是一抓一個準。
諸伏景光聞言，總算露出一絲笑意。果然和景彌生對人類和他的容忍度都很高，即使被打斷和反駁，也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波動。雖然一方面確實是出於對死者的同情，但實際也是出於對和景彌生的試探。現在試探結果很滿意，諸伏景光真情實感地道謝：“謝謝你，彌生，我會盡快的。”
和景彌生便看著諸伏景光一溜煙地跑開，三兩下就把七個靈魂喊了過來。諸伏景光似乎說了什麽，七人都望向了他。和景彌生無奈地嘆氣，頂著眾人炙熱的目光走了過去。
老警察皺眉，嚴肅地打量著和景彌生，向後伸出手，略微呈現保護眾人的意思。
“您是死神？”
和景彌生點點頭，他沒有和人類解釋這些的習慣。他固然同情這七人，畢竟，他們的死亡，和他也有不可逃避的關系，但他實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只好沈默地召喚出鐮刀。
看見黑色的兜帽披風憑空出現，一旁的青年語氣迷離地呢喃：“沒想到小時候看的童話書，都是真的。”
和景彌生拿著鐮刀的手一頓，並不完全是，起碼這個世界，可沒有讓他們生前所做之事，能得到審判的冥界。不過，他什麽都沒說。
小女孩一開始看見爸爸媽媽沒在身邊，哭個不停，現在反而不哭了，她張著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，怯生生地開口：“那茵茵被您帶走之後，會去哪裏？”
被問到關鍵的和景彌生想了想，開口道：“會成為我的一部分，雖然我現在辦不到，但之後我會重新創造生命線，誕生一個新的生命。”
這不算撒謊，只是挑了一部分組合回答罷了。
“哇，那就是一個新的茵茵！那我還能當爸爸媽媽的孩子嗎？”女孩小聲歡呼了一下，抱著自己的小熊玩偶，眼睛裏面充滿的好奇和期待。
和景彌生搖搖頭，“不好說，但可能可以。”如果他們之間的母子線沒斷的話，和景彌生倒是可以想辦法把新的生命線鏈接給她的母親。只是這個所謂的新生命，能稱得上是現在這個茵茵嗎？
作為孩子，茵茵想不到這麽覆雜的事情，她高舉著小熊玩偶，然後用玩偶親了親和景彌生，“雖然茵茵還是有點怕，但是能再見到爸爸媽媽，茵茵會努力的！”
小女孩稚嫩的臉色露出笑容，眼睛裏面滿是對父母的眷念，她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，她還意識不到死亡到底意味著什麽，她突然化作一道光芒直直飛入和景彌生胸口。
完全的白色靈魂，純粹到不可思議，是因為對方是孩子，還是因為對方對於死亡沒有恐懼？
和景彌生楞住了，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馬上就可以降生一個新的人類靈魂。這在之前，還需要他用神血構造織機，才能努力紡生命線，而且生命線還只能續在活人身上。也就是說，他之前只能很麻煩的給人類續命，現在他卻感覺自己能夠完整的誕生一個真正的人類。
其他人以為是小女孩心願已了的正常環節，並沒有過多疑問，反而放心下來，他們三三兩兩地述說著自己的遺言。兩個情侶本就是從家中私奔，和原生家庭決裂，現在共赴黃泉也沒有什麽遺憾，只說期待的電影還沒來得及看，不知道下一世還能不能趕上，如果來世希望不要再是一個封建古板的家族。
兩個警察倒是一個擔心自己年邁的父母，一個擔心自己的妻兒，希望他們不要太過悲傷。他們算是為民犧牲，想必之後作為烈士家屬的生活也不至於太困苦，只是精神上的傷害怕是很難消除。他們四個都先後化成白光進入和景彌生的身體。
剩下的兩個普通人倒是痛哭了好久，小到小學偷了鄰居的雞，大到職場上霸淩同事，簡直把和景彌生當成了神父而不是死神。一直絮絮叨叨，哭哭啼啼個沒完沒了，最後眼看著消防員就要突破火勢進場了，和景彌生忍無可忍地直接把他們兩個吸收掉。區別於那五個自動飛入的靈魂，這兩個靈魂沒有誕生新的靈魂。
和景彌生擡眼發現消防員已經舉著水槍穿越火場，便幾個跳步快速離開火場。
火場不遠處還有不少逗留的民眾，交通工具運輸有上限，短短20分鐘，還不足以把所有人都撤離開這片區域。和景彌生融入人群，打算跟著他們一起撤離，這時隱隱約約聽到遠處一對父母歇斯底裏地哭喊。
“茵茵！茵茵！你在哪裏！”
“茵茵啊！！！！”
街道上熙熙攘攘站著撤離的人群，聽到父母哭喊的周圍人，有些在幫他們找孩子，有些在安慰他們。無助的父母舉著手裏的小熊布偶，試圖像每一個往常的日子，呼喚孩子的出現，說不定一個轉身，就能看見笑容燦爛的茵茵撲進他們的懷裏。
不過是一個人潮的推力，母親就無法抓住孩子的小手，仍由她拼命地往前夠孩子，呼喚其他人幫她，但那時候的人群都自顧不暇，誰能顧上這個心碎的母親。僅僅一個瞬間，幸福的家庭轟然倒塌，夢幻的倒影驟然碎裂。
“那是茵茵的父母。”諸伏景光突然出聲，他悲痛於父母和孩子之間的陰陽兩隔。就像他，活著的時候，和父母陰陽兩隔，死了，也沒有見到父母，如果按照彌生所說，怕是已經早就消散在這世界上，他終究是錯過了。
和景彌生看著眼前痛苦到幾乎暈厥的父母，回憶起茵茵的記憶。無論是剛出生時，從搖籃床裏面看出去父母的笑臉，還是生日時的蛋糕和驚喜，甚至每一天父母的親吻和微笑，都顯示出這是一個無比幸福的家庭。
可這一切，都斷絕在了6月15日，斷絕在了喪心病狂的犯人手上，斷絕在世界線無情的操控之下，也斷絕在他無意導致之下。既然她的願望是下輩子還是父母的孩子，那他就把她再送給她的父母吧。和景彌生召喚出剛剛新生的靈魂，把她連帶著她作為茵茵時的記憶，一起送到了她母親的肚子裏，重新給生命線上搖搖欲墜的親子關系連接好。
他施加了一個賜夢，讓兩個父母沈睡之後，能從夢境得知他們的孩子茵茵已經回到他們身邊，可千萬別因為傷心過度，把這個孩子不小心流掉了。這也是他在世界線的警告和監視下，做到最大程度的幫助了。
諸伏景光看見和景彌生指尖飛出一道白光，直入茵茵母親的肚子，他有些欣喜，又擔心是自己想多了，猶豫片刻還是選擇開口，“彌生，剛才是茵茵？”
和景彌生頷首，“她不是想下輩子還當父母的孩子嗎，她的情況很特殊，靈魂很完整，不需要我多做什麽就能轉世了，正好遇到她的父母，就幹脆讓她轉世回去吧。希望這次，不是一命換一命。”
和景彌生嘆氣，但這種只有一個人的轉世，他也無法判斷是否有其他人因此而失去生命。他又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死亡多少人，他只能從世界線上知道，圍繞著世界線發生的故事，如果世界線隨便找幾個人換命，他也就根本不知道。所以這也是和景彌生覺得世界線在挑釁和警告自己的原因，明明可以隨便帶走幾個人，非要刻在世界線上面給他看。
“照理來說應該不會，但是……”和景彌生扶額，他本來沒想過和世界線為敵的，也沒想到對方和自己會唱反調，搞得他對既定的事實都失去信心了。“算了，走一步看一步吧，我們先回醫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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